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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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宏安客棧——

夥計笑嘻嘻地將他們迎了進來,辛雲容吸了吸鼻子,剛走進來就酒香四溢,滿眼望去都是人,說話聲笑聲交合在一起,還有客棧老板呼喊夥計的粗嗓。

這裏的包廂早已被浦州的世家子弟訂完了,即使是在二樓外的桌子也坐滿了人,而且都是男人,從十幾歲華服少年至頭發花白的老翁,都和她和孟鴻卓的組合全然不同。

這裏鮮少有女子進來,特別是穿著道服卻又顯得嬌俏的小娘子,瞧著年紀不大,一雙杏眼好奇地往周邊打量,在這哪個不是身經百戰,花樓娘子見多了,一眼就能將她看穿底細。

這地方來個嬌滴滴的女道士,倒是稀奇。

客棧裏有片刻的安靜,樓上樓下都有視線朝她投來,看戲的、好奇的,自然也有不加掩飾欲.念的,這麽多的視線她還是第一次經歷,她還以為是自己衣服穿反了還是臉上有什麽東西,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沒摸到什麽,正疑惑之際,辛雲容被表兄拉住手臂擋在身後,她才得以放松了一些。

或許是孟鴻卓擡眼掃過的視線過於冰冷,打量的人變少了,客棧裏又恢覆喧鬧起來。他不笑的時候就已經給人很大的壓力,現在冷下臉的模樣連雲容都有些害怕。

一樓早已經坐滿了,二樓還有桌椅剩餘,夥計招呼著讓他們坐下,倒了茶,口渴得不行的辛雲容剛端起準備猛地灌下,卻被孟鴻卓奪走茶杯,他和夥計要了壺熱水和一些小菜糕點,剛說完,發現了想要繼續摸茶杯的小娘子,只靜靜地望了過去。

辛雲容立刻坐直了腰,視線投向了窗外瀲灩水光,客棧掛著的燈籠紅印在水面上,漁夫輕輕一波,便碎了一池。

雖然人多,後廚打下手的人也不少,等了兩盞茶的時間夥計就端上了一壺熱水和一旁糕點。

雲容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,可惜熱氣騰騰的,半天都下不了嘴。

孟鴻卓本欲在這客棧打聽些那外室的事情,他盯著抱著茶杯吹氣的小娘子看,手指點在桌上:“我下去一趟,有事喚我。”

她在身邊,不太利於他同那些男子打聽消息,也不太好去聽他們講尋芳閣裏的風月之事。

雲容盯著自己的水只點頭,湊過去小心嘬了一口,繼續吹著,只想著水趕緊涼下來好讓她解解渴。

她雖然這麽應著,孟鴻卓卻有些不放心,下樓之前多看了她好幾眼,辛雲容只和熱水鬥智鬥勇,等到她滿足地喝了一大口時,表兄已經到樓下同陌生男子坐一桌了。

那人年紀同孟鴻卓相差無幾,深藍湖綢袍服略顯富貴,面皮白凈,不知想什麽正出著神。

單手托腮,茶也不喝,只是把玩著手中的荷葉綠瓷盞消耗時間。見孟鴻卓走近也主動邀他坐下,手中的紙扇點在茶杯上,似有所指地望了一眼二樓的辛雲容,笑了笑沒說話。

見他客氣,孟鴻卓自報家門,對面那公子也報了個“肖”字,孟鴻卓突然想起林員外游船便是被一個姓肖的年輕公子邀去的,斂了神色,他也不含蓄,直接問起了這尋芳閣的事情來。

姓肖的公子懶散地靠在椅背上,“孟公子想問些什麽?”

“聽聞尋芳閣花魁絕色,不知肖公子可曾見過?”

“孟公子若對這花魁感興趣,戌時一到,尋芳閣的船便到這附近暫停,只要銀錢夠,什麽花魁都能一親芳澤,若是一擲千金,那……”

他搖了搖扇,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孟鴻卓也只是回了一個淡笑:“不知如今這位花魁同當年的妙音娘子可有得比?”

林員外的外室有一口好嗓子,伴曲吟唱時可引來樹上的鳥雀,在尋芳閣被稱為妙音娘子。

聽到妙音娘子四個字,肖公子換了個動作將腰挺直了一些,哂笑聲中帶著一絲不屑一顧:“自然是不能比的。”

他們的聲音並不小,隔壁桌的男子聽到妙音娘子四個字偏過頭,喝了一大口酒後緬懷地感嘆:“如今記得妙音娘子的可不多了……佳人不再,她著一身紅衣舞劍吳某今生難忘。”

紅衣?

孟鴻卓憶起那女鬼也是一身紅衣。

“若非她信了林泉元花言巧語,如今的花魁還不知道在哪呢。”

聽著裏頭還有一段這樣的往事。

辛雲容探出腦袋看著在樓下的表兄,往嘴裏塞了一塊百合酥飽腹,眼看著天色都黑了,有些擔心林府裏的情況。

在她正對面的那一桌倚靠著十幾歲的少年,瞧著和雲容差不多年紀,華冠麗服,出手闊綽,多半是浦州家中富饒的世家子弟。

她不過瞧了一眼,三個華服少年不知在說些什麽,喝了酒的臉龐微醺,其中一人單腳踩在鼓凳上,肘間疊著袖,將手中的筷子一撥,空出的八仙桌面上的竹筷將風刮出細碎的聲響。

雲容好奇透過縫隙看去,那根筷子尖頭便指著坐在東邊位置的少年,只聽他們大笑著,攛掇著那人:“快去,願賭服輸!”

少年卻紅了臉皮,臉上還留有稚氣,此刻滿臉不願的被另外兩人哄鬧著拉起來。

“鐘少爺莫不是要耍賴罷,這般玩不起。”

被這麽一激,這般年紀的少年哪還能坐得住。

將折扇往桌面一丟,大步朝著雲容的八仙桌靠近,她剛喝夠了水靠在椅背上揉肚子,眼前的燭光被遮擋了小半,擡眼一瞧,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臉驕矜,正處在變聲期說話聲音都有些啞,見雲容不過是個小娘子,臉嫩得很,便放心了許多。

“不知姑娘名諱,家住何方,可是許了人家?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結巴了一下,雲容便笑了起來,杏眼彎起,皮膚嫩得像極了春日裏脆生生的芽兒,少年見她笑也楞住了,盯著她的臉瞧了好一會兒,臉又慢慢紅了起來。

這姑娘笑起來還挺好看。

早已嫁作婦人的小娘子瞇著眼睛笑:“許了。”

原本只是打賭輸了的少年聽了這話卻有些煩躁,眼神覆雜地瞧著她,最後又多問了一句:“許的哪家?”

雲容拍拍肚子,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任何凸起,她剛想說話,孟鴻卓人高馬大地踏著梯-子走了上來。

他掀起眼皮,靜靜望著站在表妹身旁的少年,“何事?”

那視線對於還未經歷過生死的世家子弟來說過於冰冷難捱,他退後一步,掩藏著惴恐搖頭:“無,無事。”

孟鴻卓將視線投到雲容身上,試圖從她那得到事情的經過。

少年也看著她,呼吸都不敢大喘。

即使沒經歷過大風大浪,富家公子也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,這人瞧著不太好惹。

“他過來——”雲容拖長了語調,瞥見少年似是屏住呼吸,才慢吞吞繼續說下去,“問這糕點是什麽餡兒的。”

少年立即松了口氣,逃也似的坐回了自己的桌。

孟鴻卓也不拆她的謊言,撩袍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
“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他這話聽著似乎還要來一趟的意思,辛雲容點點頭,也不多問,吃完最後一口糕點起身跟著他下樓。

他們去的時候衣服還沒做好,孟鴻卓倒也沒有為難,只不過時間不等人,花船只停留一刻鐘,他若要趕上得即刻出發,辛雲容發覺表兄往外瞧了一眼,雖沒說什麽但也看出他是有事要去做。

她舉起手上的鈴鐺,又拍拍藏在袖口中的符箓:“表兄不用擔憂,這離林府不遠,我走回去很快的。”

老板也在旁邊勸說:“屆時讓我的小夥計送姑娘一程,必定不會累著姑娘的。”

聽了這話,孟鴻卓又交待了幾句:“我晚些回,你們守好林夫人。”

“嗳,我會的。”

等他一走,不稍一刻鐘衣服就全做好了,雲容看著那一大包衣服有些遲疑。

“我好似沒買這麽多……”

“有位公子,”女老板從櫃臺探出上半身,一副有大秘密同她分享似的眉飛色舞,“送了你幾身衣裙,銀錢都給了,我瞧著相貌不比你這表兄差,就是太白了些……”

公子?

雲容聽了也是一楞,哪位公子?

見她懵然,老板便給她形容:“鴉青長衫,腰間配著玉玨,那長相在浦州也是一等一的,姑娘可是記得了?”

這麽一提,辛雲容才有些印象。

同那人不過一面之緣,她無功不受祿,哪能隨便接旁人送的東西。

她拿來大包裹,將裏面多出的衣裙取出,發現那幾身都是她喜歡的樣式時有些意外。正想著這人喜好和自己如此一致,老板又接著說:“那公子說了,瞧著姑娘面善像極了故人,若是姑娘不喜,這衣裙丟了便是,只是多有得罪,還望姑娘勿要怪罪。”

這話圓的,辛雲容都有些於心不忍。

這人踩著她的性子做事,對她了解至深,雲容只好將衣裙又塞了回去,囑咐老板:“下回你若是遇見他,便替我向他道謝,麻煩老板了。”

“不麻煩不麻煩。”

那人給的銀錢多了一倍不止,她巴不得這樣的人多來幾回。

夥計抱著包裹,一手拎著燈往林府走,雲容看他都覺得手酸,將燈要來自己拎著,到了林府給他塞了點銀子,抱著衣服回了廂房。

她匆匆摸了摸新買的衣裳,又往林夫人的正房趕去替了俞濟,小道士在門外伸了伸腰,準備先去沖個澡再回來守著。

辛雲容也有些困了,她偷偷打了個哈欠,瞧見屏風內林夫人已然睡下,拂冬不知道做什麽去了,沒見人影。

燭火晃了晃,雲容看向關好的門窗心生疑竇。

哪來的風。

屋內陡然出現小孩子的咯咯笑聲,細尖細尖的,是從頭頂傳來的,雲容緩緩擡頭,瀑布似的黑發垂到她的額頭,她呼吸一滯,心中涼意四起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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